雾中叠针

古希腊掌管着procreate的神啊

常春藤(溺自忠)[团捷中心]

介:冒牌事件之后,兄弟俩之间的倾心和关护以及团团的自我总结。

引:常青藤,一种耐高温,耐寒的常绿灌木,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象征意义——至终不渝的忠实和友谊。

Summary:

冒牌事件的结果给团团带来巨大的压力,让他在一夜之间承担他无法想象、始无前例的重任。巧克力的离开更是如细绳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而且,如果有谁能理解他并可以给予帮助的,也只有他的义兄弟捷克了。

毛烘烘的狼毛墙堵住他的视线和口鼻,狼的臭味和血腥味令他身陷囹圄。他的四肢被扭折在身下,肌肉尖叫着即将被拉伤,骨头开始颤抖着、燃烧着。锋利的巨爪死死地把他压在地上,趾锋扎进他的皮肉中,从衣服底下溢出的鲜血令他惊慌起来。

他吼叫着,厉骂着,狂挥的剑影和剧烈的挣扎却对局势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的指甲在缝隙中扭断,骨头被压碎,喉咙被狼牙扯断。令他作呕的血腥味呛得他的呼吸堵在肺中。他害怕极了。

停下!

快停下!

团团突然在被自己蹬得一团糟的窝里惊醒。

他呻吟一声,立即扭身去检查自己的身体。等他意识到刚才的那些都是梦、自己的骨头和喉咙好端端时,他不紧不慢地趴下来,重新蜷缩成一团毛球,烟翠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失去了入睡的勇气。

你会没事的,傻家伙。团团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急忙劝慰着,仔细地把自己像经历过一场史前大战般戗乱的衣服熨平,爱护地打理整齐。我会没事的,我会好好的。冒牌者死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窗外的月光把他面前的一片铺垫照得透亮。团团张口品尝着空气时,他闻到了树叶的清香、霁夜的潮湿和淡淡的花香味——

——迷迭香和黛衣草。早些时候他们在沿路采下的。虽然时令不对头,但还勉强可以使用。入睡前不久,成员们扫开积雪,把那些药草放在巧克力的房前。他们都低着头,面容憔悴,无依无靠地紧挨到一起,仿佛一群走投无路的兔子。团团近乎记不起来自己当时到底干了什么。他颤得太厉害了,怅惘地死死盯着那些药草,头晕目眩,昏昏沉沉,失重感上涌,双脚仿佛已经离地很久了。繁星和他伏在一起。族长的伴侣满脸和他一样的痛苦。在成员纷纷柔声而呜咽地为族长念叨着离开的悼词时,团团一语不发。用于掩盖死亡气息——但这里没什么好掩盖的——的药草在他指下发出断骨的声音。在大家都逐一离开后,他选择了留下。

他不该被这么对待。”团团告诉痴愣着的繁星,“这不公平。我们甚至没有证据。

“这个结果已经是最接近事实的真相了,”繁星的混血哥哥——殒月回答说,并轻轻拉着自己的弟弟离开,边走边说,“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法证明什么。”

团团久久地看着他们兄弟俩相互扶持的样子,目送他们缓缓地走进黑暗中。他把无助的目光转向正紧闭眼睛,深切哀悼的哈记。高级成员蜷缩在那堆气味强烈得令人窒息的药草中。挚友的死令他痛苦不堪。但是谁也不会有团团伤得厉害。秘密和缄默把他折磨得无地自容。他想象着当自己灵魂一半死掉,继续行走下去所需的勇气。他走向哈记,倚靠在他身上。高级成员柔和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缩着没动。

巧克力不会有事的。团团告诉自己,他是谁?传奇一般的巧大魔王!他怎么会死?他让自己喘了口气,我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或残魂,这说明不了什么。他只是暂时没能找到回来的路,不代表以后就不能。他强迫自己起身,不愿被困在无休止的翻涌思潮中。他望向窗外,月亮恰好升到了最高处。比起冒牌者给他带来的永生难忘的记忆,他更担心巧克力。他是他的副族长,也仅是如此。

团团披上外套,佩上剑鞘,向门外走去。布满营区的积雪令他难以行走自如,肩膀和后腰上的长口子隐隐作疼,但他没有理会。尽管月光明亮,但黑暗仍如狼群般居心叵测地潜伏四周,它们的双眼和鲜血一样闪闪发光。

他一头撞上一大团纠结在一起的不知什么藤状物——他想不到这时候还会有生长的植被。他没有理会,硬挤了过去,意外地没感觉到倒刺划过他的身体。黑暗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时刻提防为重的,尽管在温暖的营区,他仍感到几分料峭寒意直上脊背。

团团来到广场的尽头,巧克力的房前。他刨开积雪,迷迭香和黛衣草还在,尽管被冻得僵硬。一阵悲寒涌上心头,他哀号一声,锋利的指间划过积雪,在冻僵的地面上留下几道不明显的痕迹,而那些肯定会被积雪再次覆盖抹杀的。

他恨自己的软弱和懦弱。他和巧克力已经没有那些所谓的感情了,但他为什么总是这么超于其他成员那样惦记他?而且,也许如果团团能更努力、更勇敢些,巧克力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一阵窸窣声响起。

团团猛地旋身跃起,呲牙咧嘴。黑暗和月亮如同野兽般残酷地向他逼近。他的思绪被药草浓烈的气味搅得天翻地覆。粗声粗气的呼噜声和高高支起的深色耳廓是那段黑暗中最残忍的昭彰。

“团团,没事的。这里只有我。”

捷克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他柔和得稚气未脱的声音和那刮擦荆棘般沙哑、干涩而冗杂的声音一点都不像。

等终于看清兄弟暗蓝色的眼睛和深色的身影后,团团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冰冷的地面上。他的骨头被寒气冻僵了,腹中一阵翻腾,但他无力再挪动,仿佛自己浑身的力量都随之瓦解。那些药草尚未在他指下折碎,但已经不再新鲜了。

捷克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悼念我的族长。”团团用破碎而沙哑的嗓音回答。

捷克犹豫了——他可能一直都在犹豫。“那……我能坐在你身边吗?”他有些不确定地说。

“可以。”团团小声回答,往后挪了挪,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捷克挨得很近,近乎和他侧身相蹭,但团团发现自己并不介意。

片刻的死寂之后,捷克打破沉默:“你应该知道我和他长得不像。”

“谁?冒牌者吗?”团团下意识反应说。

捷克的深色眼睛里满是空虚,不仅仅是他的灵魂。“巧克力。”他用一种颤抖而困厌的声音从齿间挤出族长的名字。

团团看着他。捷克和巧克力确实长得很像,都是身形高瘦的棕发成员,但事实上,看表象确实没用,但那毕竟仍是他们接收到的第一反应。他稍稍有点同情。捷克不该被因为巧克力而记住。至少谁都不该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他知道。但这确实很艰难,不容易改变——也许以后都不会改变。

(“这是件好事。”团团说过——在冒牌事件之前,“至少你有能被记住的,但谁认识我呀?”)

可能那个时候团团确实很软弱,但他并不真想永远摆脱那些幼稚天真的回忆。至少那些不会提醒我想起我沾满鲜血的双手。他忧郁地想。

“那你呢?你也在乎其他人对你的看法吗?”他问自己的兄弟。

“无时无刻。”捷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在试图证明自己的忠诚,但却处处碰壁。我不明白是那里出错了。为什么大家都无法理解这些咒兆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我理解你呀,”团团心疼了一下,急忙安慰他,“大家只不过都需要时间去接受。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捷克感激地向他低下头去,用狼尾盘住他的腰身。天不再那么冷了。

突然,捷克伸手抓向他的脸。团团闪身躲开。“你干嘛?”他不悦地瞪着自己的兄弟。

咒狼来回甩动着狼尾。“嗯,如果你能看看你头上……你是什么时候在头上戴了一顶由常春藤编织而成的帽子呀,团团?”

团团立刻伸手去扯和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的藤草——他竟见了鬼的没察觉到,心恼得不行。他的指间撕下三爪般的叶子,扯破细藤。淡淡的苦涩包裹着他的舌头。剩下一串好像和他的头发融为一体了,他怎么抓都弄不下来。“帮帮我。”他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兄弟。

捷克乐得狼尾都卷起来了。“哎,没必要嘛。你戴着常春藤看起来真可爱。”他揶揄道。

“我不可爱!”团团厉声说道。捷克笑得更大声了。团团满心恼火。“嘘,成员们在睡觉呢!”他推了自己的兄弟一把。捷克长得比他高大强壮。他那一下对他造成不了伤害,但他仍配合地向一边挪了挪。

“你也应该笑一笑,”捷克亢奋地劝他,看起来骄傲极了,“你近乎每天都忙着怎么愁怎么过了。这可不行!你需要调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就破例这么一次也行。而且,你对我肯定比对其他人要更亲近些。”

团团白了他一眼。“以后再说吧。还有,我来是为了悼念巧克力的,不是和你一起变成小孩子的。”他毫不客气地说。

“但巧克力并不介意。”捷克狡猾地说,“他也希望你好,不是吗?”

团团点了点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好多了。

“那也没什么,不是吗?”捷克兴奋地用狼尾比划说,“噢,我真怀念从前的那个团团,那个总是充满了自信和热情的小学徒,虽然每天都起早贪黑,刻苦训练,但仍改不了喜欢恶作剧的特点。我记得你有一次借着和我打赌的机会,设了一个落叶陷阱,骗得哈记上当。你还记得他当时看自己陷下去时吓得有多厉害吗?”

团团笑出了声。

“嘘,成员们在睡觉呢!”捷克推了一下他,报复性的举动令他乐得抽打着狼尾。

团团冲他哼了一声。捷克靠在他肩膀上,他们的侧腹贴在一起。

“这很不容易,”片刻后,捷克骄傲地说,“但我们都挺过来了,不是吗?”

团团松开了紧攥着干巴巴药草的指间。月亮沉没在洇漫着蓝雾的深海里。

当明亮的阳光唤醒整个营区时,团团才再次站起来。他的动作比以往更加轻盈,骨头也不颤抖。捷克的狼尾尖仍搁在他身上。周围的积雪仿佛在闪光,他的眼前一片明亮。

(如果仅仅只是在个人方面。)

(“这跟巧克力没有关系。”团团争辩说。冒牌事件期间,在揭开所有真相之前,他和哈记曾因为自己过分亲近巧克力而发生过多次争执。“他是族长,我是副族长,我们都只是恰巧在分享情报而已。我从来没有倾心于他。”)

(哈记把锋利的指甲划过草皮。他的脾气很大,蓝色的眼睛因震怒而闪闪发光。“只要我没失明,你的视线就一直都在巧克力身上,我也可以轻晰地看到他勾拉着你的手。”魂魄咆哮道,缩起嘴唇,呲出牙齿。团团吓得一缩。“现在他不在了,也无关紧要。你以为我会忘了那些吗?”他阴翳的眼里一片痛苦。)

(但仅仅非这些。团团不用担心捷克会这样。捷克确实很喜欢团团,但他们只是兄弟而已,而且捷克也清楚这一点。这方面上,捷克要更容易相处。)

他感觉到捷克的狼尾抚过侧身。“你感觉好点了吗?”他体贴地问候。

团团轻快地回身看着他。“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他兄弟冲他一笑,转身竖着狼尾离开了。团团目送他离开,近一步向巧克力能看见的地方挪去。药草已经化为齑粉了(有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锋利的指甲)。团团一把扯下最后一簇常春藤,把它们放在门口,让那些青绿的灵魂冲散聚积在渊薮之上的狼味和迫近的黑暗。他留了一片叶子在自己的发层间,想着自己能贡献出来的所有也莫过于能陪伴他们凛冬的常春藤。

当团团从巧克力的房前离开时,裹挟着苦涩味和阴影的风也逐渐远去。

“到头来还是不值得,对吗?”团团把常春藤放在自己指间的时候,黑毛狼阴魂不散的嘶鸣声在耳边传来。

“我不后悔。”他扬威道,大度旋过身,仰头去看那只高高在上的大狼,“你们那群爪牙纠葛的家伙不比我们成员更有资格生存下去。现在是我在警告你,听好了,你这大毛团,不要挑起你们无法取胜的战争。这比你们不会太友好的。”

黑毛狼恨恨地喷了个响鼻,抽打着大尾巴。

成员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捷克向团团靠近,支持着摄政族长。周围的狼影底下一阵骚动。

团团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他纵身跳到黑毛狼面前,常春藤缠着他的半张脸。“到我们的领地上来吧,”他嘶吼道,“我们会撕开你们的喉咙的!”

“走吧。现在已经无处可逃了。”捷克摇晃着狼尾招呼他。

团团一瘸一拐地走到兄弟身边。他在颤抖,紧紧咬着常春藤细枝一样的藤条,让苦味在舌尖泛溢,侵入四肢百骸。“我做不到。”他喘息着,带着哭腔说,“我们都会死的。这难道值得吗?”

捷克把脸埋到他下巴底下,狼尾怀抱着他。“如果这是唯一能捍卫我们拥有一切的方法,我会赴死到底,”他说,“为了巧克力,也为了我们大家,以及我们身为成员的荣誉。”

团团退后几步,然后站直身子看他。他的兄弟和所有成员一样忠诚勇敢。“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和你在大战中并肩作战。”他发誓说。

当捷克凑过去拥抱他时,团团把嘴里一直折磨着他味蕾的常春藤吐掉。

他能承受得住,但这并非他所要的,也不代表他必须完美地麻木地演绎他所剩无几的角色。

(他甚至像常春藤一样自尊自爱。)

“我看你和捷克走很近。”哈记说——他敏锐的洞察力无一不在团团身上。

“当我觉得我和你无法沟通的时候,他是唯一能理解我的。”团团刻薄地指出。

哈记明亮的钴蓝色目光黯淡下去。“你生我的气吗?”他忧郁地喃喃地说。

“有点。”团团承认,“这很自私,但你让我别无选择,所以这不是我的错。”他毫不客气地说完最后一个字。

“我很抱歉。”哈记向他凑近,他呼出的热气直扑面而来,“我们可以再来一晚,可以吗?求你了!”他柔和下嗓音,“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团团感到自己心里一片暖暖的。他至少还在乎他!答应他,答应他!他的心催促着,但此时此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他曾脱离过巧克力的掌控,克制住自己,远离他含情脉脉的暗琥珀色眼睛,包括现在也可以。

他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是这样子:“这不行,哈记。我们要打仗了,时候不对!但如果……如果我们能在这场大战中幸存下来,我一定会好好重视我们的感情的。”

“这是好事,不是吗?”巧克力轻快地说——于冒牌事件中他们汇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在描述他们现在还能拥有的。他很乐观。“我们还有希望,未完全绝望。我们可以从黑暗中开辟一条重扼差错的道路。”

那时,雪还未降临,巧克力也还没离开。团团在界外之地搜寻着猎物的踪迹时,时不时遇到荆棘丛和野常春藤。这里不像他们以前想得那么杂草冗杂。当他挟着一身藤草叶子和草屑回来的时候,巧克力总是会热切地迎接他。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了。”巧克力安慰说,“我会去和冒牌者谈话的。我确实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至少可以试一试。放轻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团团目送巧克力离开,前往他最终勇敢选择的决定时,他们身边开满了常春藤洁白如雪的花。

(“但这一切终不值得。”团团现在回想起来,只是叹息道。他的指甲撕碎了他所能触及到的所有常春藤。)

备注:(作者的话)

我知道这很短,而且时差之间也棱角不齐,但谁不喜欢对团团发痴的捷克呀?

常春藤,从未被看上过的植物,生处阴影中,也可以描述它及团团病态的忠诚和情感。

但一开始确实是团团自作孽吼走哈记、谁也不信、邀来黑毛狼的,而且最后捷克也不愿理他了。

在这里,我只想让兄弟俩能开心一点,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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